美洲杯剛剛以東道主 智利 點勝 阿根廷 而圓滿落幕,但對于這項百年賽事而言,如今可謂是風雨飄搖,內憂外患不斷。對南美足壇而言,他們需要做的還有很多。
北京時間7月5日4時(智利當地時間4日17時),第44屆美洲杯決賽在圣地亞哥國家體育場打響,阿根廷120分鐘0比0平東道主智利,點球戰1比4告負,22年來仍無緣大賽榮譽,智利首次奪冠。
隨著“大腿”桑切斯的一記“小勺子”點球騙過阿根廷門將羅梅羅穩穩罰進,2015年智利美洲杯的冠軍也隨之塵埃落定,主場頓時陷入狂歡。桑切斯難掩興奮之情,脫衣狂奔慶祝,而另一邊的梅西黯然神傷,在錯失世界杯冠軍后再一次看著冠軍與自己擦身而過, “阿根廷別為我哭泣”也再一次成為了阿根廷隊最應景的主題。
反腐風暴沖擊南美足壇高層
與熱情的南美球迷不同,南美足壇的官員們在本屆杯賽期間的表現可謂是無比單調,甚至連杯賽的傳播、營銷等都無心顧及。包括南美洲足聯主席納波特在內的多名高官都缺席了開幕式和揭幕戰。事實上,在五月以來持續地針對國際足聯的反腐行動中,拉美官員頻繁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
5月27日,在瑞士蘇黎世被捕的7名涉嫌腐敗的足壇“大佬”全部來自拉美,6月3日,國際刑警組織向其190個成員發布“紅色通報”, 在被美國司法部起訴的14名國際足聯官員和相關體育公司高管中,有8人來自南美,其中2人是前南美洲足聯主席——菲格雷多和萊奧斯,現如今這兩人一個被捕、一個被軟禁。
這些被捕和被通緝的高官涉嫌在過去24年間,在美洲杯、金杯賽、解放者杯等美洲重要足球比賽中,通過賽事轉播權銷售、市場營銷等渠道收受賄賂。據美國司法部長林奇透露,南美洲足聯涉嫌在出售2015、2019、2023年美洲杯以及2016年百年美洲杯電視轉播權時收受1億美元巨額賄賂。
南美洲足聯秘書長邁斯納直言,百年美洲杯的紀念賽事或將因腐敗丑聞而取消,“讓我們給明年能否在美國舉辦百年美洲杯打個大大的問號。兩個聯合舉辦的足聯中,已有一個主席被捕,轉播商也在接受調查,很難充分履行義務”。
五星巴西鋒芒不再
在傳統南美勁旅中,受足聯官員貪腐影響最大的球隊可能就是巴西隊了。曾幾何時,羅馬里奧、貝貝托,羅納爾多、里瓦爾多、羅納爾迪尼奧、阿德里亞諾等攻擊手們的璀璨星光是那么的引人矚目,而如今的桑巴軍團的天才型攻擊手則是23歲的內馬爾——雖然技術卓越,但仍欠缺令人信服的領袖氣質。
繼世界杯1比7被日耳曼戰車血洗之后,桑巴軍團在本屆美洲杯四分之一決賽中負于世界排名比中國男足還低六位的巴拉圭,被擋在了半決賽的門外,五星巴西如今的表現毫無特點,在它身上也感受不到傳統王者之隊的氣質,不禁讓人唏噓不已。你可以責備斯科拉里與鄧加的調教無方,你可以遺憾巴西足球如今的天才選手后繼乏力,但是你一定不能忽視足壇高官貪腐對巴西足球的破壞力。
巴西足球的腐敗問題其實已是“人人皆知的秘密”。英國記者阿萊克斯·貝洛斯在他所著《足球,巴西人的生活方式》一書中說,在巴西有這樣的玩笑話:“上帝給了我們最好的球員,但給了我們最差的管理者作為補償?!?/p>
2012年辭職的特謝拉總共執掌巴西足協長達23年,在任期間,他以國內足球發展不均衡為名收買足球發展水平較低的州的官員們從而獲取多數選票得以連任。早在2001年底,負責調查1998年世界杯巴西假球嫌疑的調查委員會在調查中意外地發現了許多足協腐敗的證據。
調查委員會主席迪亞斯指出:“足協是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這里到處充斥著謊言、貪婪、無能和混亂”。被曝光的違法行為包括偷逃所得稅、洗錢、逃避外匯管制、瞞報門票收入,甚至賄賂裁判吹黑哨等等。這份調查報告的首要矛頭就是指向特謝拉,針對他的指控長達300多頁。然而,這份報告對巴西足協的高官們并沒有造成太大負面影響。
研究巴西足球多年的巴西瓦加斯基金會足球社會學家費爾南多說,由于缺少嚴格的法律監管和外力介入,使得擁有解讀規則話語權的巴西足協總能游離于法律和規則邊緣。于是,足協的膽子越來越大,馬林一人掌控著巴西國家隊的幾乎全部資源,包括贊助商、出場費等,巴西民間傳說:想進國家隊不是看表現,而是贊助商說了算。
去年世界杯舉辦前,巴西許多群眾就自發上街游行抗議其勞民傷財。舉辦這樣規模的賽事需要花費的資金是十分龐大的,而破費的,可都是不怎么富裕的納稅人們。轉播合同收入、球館新建翻修經費、配套設施籌備經費,一筆筆款項中的油水可想而知,而最終獲益的,無非仍是足協的高官們。
不僅僅是足協官員,許多巴西當地俱樂部的高層也是如此。俱樂部只是被他們當做一個獲利的工具,青訓球員出售、球票收入、轉播權收入等等財政來源并不能滿足高層們貪婪的欲望。他們一邊將多數收入收歸自己口袋,一邊取悅巴西足協的高官,而至于俱樂部,卻入不敷出,普通的球員的收入水平也被不斷壓榨。
目前,巴西的職業足球俱樂部欠政府的總金額高達12億美元。巴西球迷最多的俱樂部弗拉門戈的主席曾無奈地說:“即便賣掉我們全部家當,甚至包括前主席的照片,我們仍然欠債?!?/p>
相比而言,智利本屆捧杯也不是毫無根據。據智利足協新聞部門負責人艾克多·奧拉維介紹,目前智利所有的俱樂部都是私人企業,都是以股份有限公司或者企業的形式存在和經營。在40個俱樂部中,絕大多數的性質是有限責任公司,其中三個最知名的球隊已上市。2014年,智利甲級聯賽的4個球隊僅靠出售球員一項就盈利了創紀錄的1400萬美元。智利的足球俱樂部有自己的電視頻道,參與控制聯賽的電視轉播權和國家隊市場營銷。
當然,歸功于巴西足球群眾基礎的強大,桑巴軍團也還是會出現內馬爾、蒂亞戈·席爾瓦這類的頂級球星,球隊的實力也不至于太弱,但若想重現往日輝煌,則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贊助商憂心忡忡
受反腐風波影響,這屆美洲杯的營銷做得非常低調,似乎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當然對于絕大多數的民眾并不在意美洲以外的人關注不關注或者美洲杯的商業價值到底幾何,對他們而言,這樣的杯賽仍然是純潔并且神圣的。該關注杯賽商業價值開發、品牌推廣等等因素的,應該是足協官員與贊助商。
而除了足協官員在本屆賽事中頗為尷尬外,贊助商也好不到哪兒去。據媒體報道稱,本屆美洲杯商業權益所有者DATISA公司因被卷入國際足聯涉腐案,賬戶已被美國方面凍結,贊助商目前還不能直接將資金打給DATISA,這迫使南美洲足聯不得不動用1000萬美元的儲備資金來解燃眉之急。
在這樣的背景下,許多原本打算對賽事進行贊助的廠商們自然也知難而退。例如信用卡公司VISA就表示:“把我們的品牌與足球結合在一起還明智嗎?還安全嗎?現在我們需要在簽約前好好考慮?!?/p>
當然,雖然美洲杯面臨著種種不利現狀,但它依然有著很大的商業開發價值與品牌提升空間。上一屆的阿根廷美洲杯,僅電視轉播一項,就有204個國家和地區的50億人收看了全部26場比賽。隨著推廣渠道的愈發豐富,美洲杯的商業價值在過去30年來大幅躥升。1987年的美洲杯,商業權被賣到了170萬美元,而今年這個數字變成7500萬美元。雖然絕對數字上提升的不少,但相對于歐洲杯卻顯得略微寒酸。
百年杯賽何去何從?
那么,作為一個百年賽事,美洲杯的出路到底在哪兒呢?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這次反腐行動的徹底化。
這個反應的影響力大小取決于反腐的內容與力度。這次的反腐到底是將現有的既得利益者進行更替,從而實現利益相關方資源的再分配還是打破現有的制度,重新構建透明公開的運作體系,這兩者所帶來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現有的利益分配體系中,足協高官與俱樂部高層憑借著自身獨特的優勢可以使他們的暗箱操作難以被公眾監督,從而將納稅人的錢納入自己的口袋。如果只是換了一批官員,那么南美足壇如今最根本性的問題并沒有得到解決。而只是口頭上或者一定程度上強調提高透明度,我們也很難想象到底能產生多大的實際效應。
一旦資金運作情況能完整地向真正的出資人——納稅人進行反饋,那么起碼這項百年賽事的商業化未來就有了基礎。
其次,就是公開透明環境下對市場行為的加強與關注。
一旦改革能保障足夠透明與公開的環境,那么市場機制在很大程度上能夠激勵贊助商們進行公平地競爭。如今的美洲杯贊助商,有很大一部分是與現有足協高層互相有利益聯系的,相互勾結的結果就是帶來市場壟斷與不公平競爭。
而在公平、公開、透明的環境下,許多贊助商會對這項賽事進行重新的投入與競爭,這對這項杯賽的商業化運作,無疑是有利好的。
我們不敢說環境改變后市場行為能否一定加強或者能帶來多少實際效應,但是在如今日顯頹勢的美洲杯面前,這些都是值得一試的。
再者,國家隊的實力如何也是杯賽影響力的重要因素。
其實紙面上的實力,美洲杯的各支球隊并不弱。然而比起從前的群星璀璨,如今的星光還是黯淡不少。雖然各支球隊實力仍然不俗,但是在世界范圍內擁有一定知名度的球星還是少了點。當然這也和青訓與俱樂部培養體系緊密相關。
南美的青訓體系與群眾基礎仍是較為先進的,如果俱樂部方面與國家培養方面能再一步對青年球員進行規范化長期化培養,而不是早早就急于將其出售,或許對南美足球的未來能有更多的好處。
另外,也是最根本的一點,就是地區經濟的發展。
2016年,歐錦賽將擴軍到24支,市場將覆蓋幾乎整個歐洲稍有實力的國家。而亞洲杯由于擁有中國、卡塔爾這樣的足球新興市場,也不用太擔心市場效益。而在南美國家經濟實力普遍不景氣的情況下,美洲杯顯然無法形成像世界杯、歐錦賽甚至亞洲杯這樣的集團式效應。
雖然在短期內我們仍然無法期待拉美地區經濟的快速崛起,但是如果美洲杯想要獲得更多的關注、更長期的發展,區域經濟無疑是最根本的因素。離開區域經濟發展水平來談職業賽事的發展,是不現實的。
最后,就是南美足壇的管理者們對該項賽事在全球范圍內的包裝和推廣,例如明年美洲杯百年紀念賽事若真的可以在美國進行,那么對賽事的商業價值開發無疑是有好處的。同時,與贊助商進行更深、更廣泛的溝通,豐富營銷推廣手段,以確保賽事在全球范圍內的影響力得到充分保障也是必不可少的。
與中國足壇一樣,南美足壇也到了亟待改革的時候。雖說具體的變革措施我們仍無法確切知曉,但是反腐無疑是一個好的信號與開始。改革,前途未卜;不改革,則必然愈顯頹勢,不復往日榮光,在這樣的關口,我想南美足壇的深入改革也是必然的趨勢。
當然,南美的民眾會抱怨腐敗問題,但是當球場哨聲吹響的那一刻,他們又會被足球深深吸引。當我們看到南美民眾在美洲杯期間因為足球而涌現的,發自內心的或狂喜或痛心,你就不會懷疑他們對足球如宗教般的信仰。
無論足壇政界或者商業化改革如何,有如此多的南美民眾深愛著這項運動與賽事,因為球隊的一腳妙傳或進球而狂喜歡呼,因為球員的失誤而痛心惋惜。這,就是最大的財富。有了這些,我們也不會對這項百年賽事本身的未來有什么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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